姬麟把黑轩辕剑放在右手边,毫不顾忌地坐在了蚩尤的头上,晶莹的裸足轻轻摆动着,血色的瞳孔中,是不加掩饰的期待。尽管黑姬麟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,赤鸢仍然不敢大意,虽然稍稍收敛气势,却是牢牢地锁定着姬麟的动作。望着如临大敌的赤鸢,姬麟撇了撇嘴,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,血宝石般的眼睛露出嘲弄:“嘁,假货就是没劲,给这种没格调的家伙上课,姬麟姐姐可真是好困扰呢~”
“首先,嗯,从自我介绍开始。我是姬麟,如假包换的姬麟,当初和苍玄,丹朱,赤鸢一起封印蚩尤的姬麟。这只笨蛋,是如假包换的蚩尤哦,多亏了你,我们才能够挣脱那个讨厌的封印。啊,一个人还真是让姬麟姐姐有点寂寞呢,不爽,真是不爽,不爽得我想要……啊,不好意思,差点又失态了呢~得好好自我检讨下才行。”
姬麟露出一副抱歉的神色,然而谁都知道,这只是她冰冷的调笑。
“那个该死的封印,哎呀~你看我在说什么呢,那个可爱,而又迷人的封印,由四个部分构成。由姬麟封印核心,丹朱苍玄封印两个心脏,但是最关键的部分,整个封印概念的构成,可是基于赤鸢的灵魂与愿望进行的。”
“这就是小~赤~鸢的责任咯,”姬麟的声音说不出的轻佻,“天火圣裁,唔,这名字真让人恶心,算了算了,大度的姬麟姐姐捏着鼻子忍着再说一遍这个名字,天~火~圣~裁~”
黑姬麟顽皮地捏了捏自己的瑶鼻,咯咯笑了起来,两只晶莹的裸足欢快地摆动着,宛如天真烂漫的少女,露出甜美的笑容。
“嘻嘻,天火圣裁,它的力量存留在小~赤~鸢的体内,撼动了赤鸢的灵魂,动摇了封印的基本构成,虽然封印动摇了,不过只要过一段时间,它仍然可以自主修复。不过呢,小~赤~鸢的表现太妙了,该奖励什么呢?姬麟姐姐的香吻一个好不好?”
黑姬麟的脸颊上泛起绯红,眼神中有着化不开的愉悦之色,挑逗般地舒展着稚嫩却又窈窕的娇躯,望着半空中一言不发的赤鸢。
“本来,姬麟姐姐我呀,和那个被寂寞困扰着还是不老实的淘气孩子小姬麟吵得可凶了,不过姐姐要让着妹妹嘛,我们两个还算是,嗯,那个词怎么说来着?大概是,对,平分秋色,是不是平分秋色嘛?”
姬麟冲着赤鸢娇嗔道,征询着词语的用法。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姬麟欢喜地拍了拍手,几乎想要翻个跟头庆祝一番,大概是想要维持“姬麟姐姐”的做派,轻咳一声,螓首微微摇动,强行压了压嘴角绽开的笑意,蛾眉却又忍不住挑动起来,说不出的妩媚动人。
“然后呢,小~赤~鸢呢,为了寻找那些捣乱的小可爱,也许你喜欢姬麟姐姐叫她们小坏蛋?没事没事,姬麟姐姐满足你!为了抓住那些小淘气们,啊不对不对,是小坏蛋们!你把精神沉入负面情绪之中,虽然你没有受到影响,作为维系封印概念的节点,姬麟可以从赤鸢的灵魂这里感受到一切哦~得到这股强大的助力,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姬麟姐姐成功地把小姬麟压在身下咯!别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人家啦,姐妹之间这样做不是很正常嘛~诶,诶?你说什么?这样不正常吗?哇,姬麟姐姐好害羞呢~”
尽管赤鸢始终眉头紧锁,一言不发,坐在蚩尤背上的黑姬麟仍是自顾自调笑得不亦乐乎,虽然她似乎对于赤鸢的不配合也有点不满就是了。
“唉,真是冷漠无情的小家伙呢,姬麟姐姐最讨厌缺乏幽默感的人类了。”姬麟嘟了嘟嘴,对于自己的被冷落感到很不开心,用力皱了皱眉鼻子,摆动的双脚又用力踹了踹蚩尤。面对女主人的不满,蚩尤连半点反应也不敢有,尽管力道不小,踢得它很痛,蚩尤仍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。
“对不起,让你在一个人的孤独中度过千年时光。”赤鸢的声音有些沙哑,一个人在漆黑一片的单调的世界中独处如此之久,不管是谁,想必都无法承受那股潮水般的寂寞的冲刷吧。赤鸢似乎能够略微想象那份孤独,那份痛苦,即便只是想象,也让她有些不寒而栗。
“对不起,但是我必须消灭你,也彻底消灭蚩尤。我所制造的错误,必须由我来终结。”即使如此,职责所在,不容退缩。正因为理解了那份沉淀孤独与绝望,才更应该给这曾经的伙伴一个终局和解脱吧。
赤鸢忽然想到了海边渔村那个哭泣的小女孩,心脏又是微微的抽痛,知晓了悲伤,懂得了失去珍贵之物的悲痛,故而不想再有人失去,不想再有人经历痛苦。赤鸢决定了,此战之后,无论如何,自己一定要回去找到那个小女孩。自己之前的避而不见,无非是一种逃避,逃避自己的错误与罪孽,但是此刻的自己,已经不再迷茫。
黑姬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赤鸢,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,死一般压抑的沉默持续了数秒钟的时间,被掩藏在骨髓深处的狂气爆发而出,狂笑声震撼着天地,魔性的少女,此刻宛如傲视一切生灵的狂王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,对不起?不,不,不,我要对你说谢谢才好呢!你以为我是姬麟?你以为我只是姬麟?哈哈哈,哈,错了,错了!我支配着蚩尤的全部力量,我占有着姬麟、丹朱、苍玄、赤鸢的全部力量与过去!你拥有的,我全部拥有,我拥有的,你无法想象!杂碎!杀死你之后,我会把轩辕剑支配的六种律者的力量升华为律者核心,同时主导完成这个纪元的第一次崩坏。我,会是这个纪元第一个,也是最后一个律者!想要消灭我?就凭你?杂碎,别逗我发笑了!”
黑姬麟缓缓站起身来,黑轩辕剑高举在手中,伴随着暗之公主的意志,整座山上浓郁得不可名状的崩坏能狂热地战栗着,欢呼着,仿佛在欢欣鼓舞,迎接着它们的王的降临。血色的条纹在姬麟身上浮现,狰狞而又凄厉,嗜血的黑暗气息在空间中肆意蔓延,眼睛中的杀意浓郁得宛如实质,使得姬麟的狂笑更加狰狞骇人。
略微舒了口气,左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,气势略微缓和,姬麟的声音却依旧如同冰冷而又疯狂的魔女。
“你以为你是谁?杂碎!区区赝品,还真把自己当成真货了?你以为你是赤鸢吗?别开玩笑了,别开玩笑了!赤鸢早就死了!她已经死了!你只是从赤鸢那个愚蠢的执念中所诞生的空白意志,沾染了赤鸢燃烧殆尽的精神的残渣的可悲可笑的人造灵魂而已!”
“赤鸢的过去,是属于赤鸢的,而属于你的东西,是空白,是空白,什么也没有!离开了守护这个概念就会崩溃瓦解的人造灵魂,连作为工具运作也做不到的废物!啊,啊,啊!这种东西居然也想有自己的情感和意志?这种低贱的东西,也敢表示,那是什么?敢对我表示同情?蠢货,蠢货,蠢货!我的憎恨,我的愤怒,用你那卑贱的灵魂,给我跪下来承受!”
赤鸢如遭雷殛,一瞬之间,几乎连力量都无法控制。自己一直不曾意识到,也许是无意识地将这段信息屏蔽,尽管想要否认,这具身体所传达给自己的信息告诉自己,她说的没错。
没错,赤鸢已经死去了,在封印了蚩尤之后,她的灵魂就因为过度的消耗而崩碎了,在这具古老的身体中,维系着永不破裂的封印。然而,不知为什么,依托着她守护神州的愿望,一个崭新的灵魂从灰烬之中诞生了。懵懂新生的灵魂,依托着这个心愿,作为自身存在的基盘,把勉力寻到的赤鸢人格的断片作为自己的所有物,勉勉强强东拼西凑组装而成新的意识,也就是现在的赤鸢。与其说是守护者,不如说是为了守护而诞生,彻头彻尾的人造英雄。
不愿承认,不能承认。自己必须是迷失了记忆的赤鸢,而不能是新诞生的赤鸢。太可笑了,如果承认了,自己千余年来所相信的,所依赖的,所拥有的,又算是什么?毫无意义的玩笑?突然告诉自己,其实自己一直只是一个窃取了别人东西沾沾自喜的傻瓜,这算什么?不讲道理也该有个限度啊!
望着握紧拳头的赤鸢,黑姬麟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,她的声音变得阴沉:“人类啊,始终重复着他们愚蠢的错误,背叛彼此,互相欺骗,自相残杀,贪婪无度,冷酷无情,所谓的美好只是短暂一瞬,就算时间的长河重复无数次,他们的罪业仍旧沉重得无法清洗,你有守护他们的理由吗?”
没有,自己没有试图寻找过,一切只不过是理所应当般自然而然。
“在海边的村落那里,你有办法能够杀死女武神的同时保住那一对夫妇,然而你却无视了人质的死活,连守护的子民都不顾及,你所守护的,又是什么东西?”
是的,自己所守护的,不过是守护神州这个使命,只要守护了神州,过程如何,又会造成什么,只要守护神州这个使命不被亵渎,就不曾在意过。
“使用羽渡尘的时候,借助神之键,你可以取回自己的过去,回归巅峰状态,可是为什么,你那些所谓尘封的记忆始终没有出现?”
因为那些东西并非自己的过去,并非属于自己,所有痛苦,所有欢乐,所有回忆,所有美好,所有愿望,所有伙伴,都与自己毫无关系!够了,够了!
赤鸢眼睛有些酸涩,心中充满了委屈,相信了如此之久的东西,却只是残酷的谎言,原来自己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,还是孤身一人!仿佛一瞬之间变得赤身**,站在一片空旷的雪原上,寒冷而又无助。不,不,一个人又怎样,生气,愤恨,黑色的姬麟啊,这一次,才不是为了什么守护神州大地,所有的愤怒,就通过打倒你来宣泄吧!
“好,好,好,这份愤怒真是让人愉悦,愉悦得让我恶心!卑贱的东西,给我跪下,迎接你的死亡!”姬麟狂笑着,高举着血光流溢的大剑,身下的蚩尤也伴随着女主人的愤怒,发出了震撼天地的轰鸣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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